月亮湖上，一艘木船静静漂流。船头坐着一位戴斗笠的老者，双手稳握船桨；船中央，一个孩童紧紧抱着一篮红得发亮的苹果。两人之间，立着两只银光闪闪的兔子雕像，雕像旁散落着月饼和各色水果。

“爷爷，我们还要划多久才能到达月亮？”孩童仰头问道，声音清脆如铃。

老者没有立即回答，他的目光穿过湖面上升起的薄雾，望向那轮巨大得有些不真实的橙黄色圆月。远处山峦如剪影，岸边花草在月光下泛着银辉。

“当月亮最圆的时候，路就会显现。”老者终于开口，声音低沉而平静。

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尝试接近月亮。孩童数不清这是第几个中秋之夜，他们就这样在湖上漂流。每一次，月亮似乎触手可及；每一次，黎明到来时，他们又回到了起点。

“我不明白，为什么我们总是到不了呢？”孩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沮丧，小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篮中的苹果。这些苹果是他们从岸上带来的，饱满完美，却从未被咬过一口。

船行至湖心，一只白兔突然从岸边现身，轻盈地跃上船头，仿佛它本就是这旅程的一部分。孩童并不惊讶，只是默默递给白兔一个月饼。白兔接过，却不食用，只是捧着月饼静静地坐在一旁。

“你看，”老者突然指向水面，“月亮在看着我们呢。”

孩童俯身望去，湖面倒映着星空与月亮，还有他们的小船。倒影中，那两只银兔雕像仿佛活了过来，正在窃窃私语。

“爷爷，为什么月亮要离我们这么远？”

老者轻轻划动船桨，波纹一圈圈荡开，打碎了水中的月亮，又任其重组。

“不是月亮远离我们，孩子，是我们一直在远离自己。”

船继续前行。雾气渐渐浓重，月光变得朦胧而神秘。孩童注意到，每当他们朝着月亮方向前进，月亮就会微妙地后退；而当他们暂时忘记目的地，只是享受航行时，月亮反而会靠近。

“这就像我们永远抓不住水中的月亮倒影，对吗？”孩童若有所悟。

老者微微一笑，皱纹在月光下变得柔和：“但水中的月亮，不也一样美丽吗？”

午夜时分，月亮升至天空最高点，出奇地圆，出奇地亮。孩童突然发现，那两只银兔雕像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，与月光相互呼应。

“时间到了。”老者轻声说，将船桨收起。

船不再需要划动，它自动朝着月亮方向漂去。湖水泛起银光，仿佛有一条光之路直通月亮。岸边的花朵在月光下绽放出不可思议的色彩，星星低垂得似乎触手可及。

然而，就在月亮看似最近的时候，孩童突然明白了什么。他拿起一个苹果，不是递给爷爷或白兔，而是自己轻轻咬了一口。果汁顺着他嘴角流下，甜美无比。

“爷爷，也许我们永远到不了月亮。”孩童说，眼中没有失望，只有领悟。
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老者问，眼中闪着欣慰的光。

“因为月亮不是地方，而是时刻。”孩童又咬了一口苹果，“就像这苹果的甜，只有品尝的此刻才能体会。”

老者点点头，示意孩童看向水面。倒影中，他们的船正驶向月亮，而月亮也正迎向他们。在这一刻，距离失去了意义。

“我们总是在寻找完美的团圆，”老者说，“却不知团圆不在远方，就在我们共享的每一个瞬间。”

天边泛起晨曦的第一缕光，月亮开始西沉。孩童发现篮子里的苹果少了一个，白兔不知何时已离去，只留下半个月饼。

“明年我们还会来吗？”孩童问。

“只要月亮还是圆的，只要心中还有期盼。”老者重新拿起船桨，开始返航。

船靠岸时，太阳已升起。孩童回头望去，月亮湖平静如镜，那轮巨大的月亮已消失不见。但他并不感到失落，因为他知道，明年，后年，无数个月圆之夜，这艘小船仍会出航。

不是因为它能到达月亮，而是因为航行本身，就是答案。

临行前，孩童将一个苹果放在岸边。他知道，今晚，会有一只白兔来享用。

归途上，老者问：“你学到了什么？”

孩童想了想，说：“我们都是永恒的过客，追寻着永远在前方的月亮。但正是这追寻，让我们发现了沿途的苹果的甜，湖水的柔，和陪伴的暖。”

老者抚须而笑，不再言语。

远处，山峦起伏，如同时光的皱纹，记录着所有追寻与回归的故事。